近期,歐洲海上風電頻現壞消息。
上周四,瑞典能源巨頭Vattenfall宣布,因為成本上升,將停止英國諾福克海岸附近的Norfolk Boreas項目的開發。不僅如此,Vattenfall還警告說,如果不改善海上風電項目的激勵措施,英國政府將無法實現其風電目標。
這個裝機容量1.4GW的海上風電項目原計劃在2030年之前開始發電,是英國2030年50GW海上風電裝機目標的重要組成部分。
2022年,Vattenfall獲得了Norfolk Boreas項目的差價合約。按照當時招投標的說法,差價合約有效保證了15年發電量的固定價格。這意味著如果價格較低,公司將獲得補貼。如果價格上漲,就必須償還收益。
但現在Vattenfall表示,受通貨膨脹、供應鏈緊張和工資上漲等因素的影響,項目成本飆升了40%。
“補貼也無法彌補這些成本。”Vattenfall首席執行官安娜·博格(Anna Borg)表示,“目前整個行業的情況都極具挑戰性,供應鏈受到擠壓,價格和資本成本不斷上漲,而且財政框架未能反映當前的市場現實。”
Vattenfall面臨的問題并非孤例。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西班牙Iberdrola SA的一個子公司同意取消一份出售美國馬薩諸塞州海岸規劃風電場電力的合同。丹麥開發商?rsted A/S放棄美國羅德島州海上風電投標,該州的主要公用事業公司表示,成本上升使得該提案過于昂貴。
歐美海上風電項目的發展正在遭遇極大的挑戰,可能有幾十億美元的投資計劃被迫取消。
上述3個海上風電項目總裝機超過3.5GW,占目前歐美地區海上風電裝機的十分之一以上。據彭博新能源財經報道,至少9.7吉瓦的美國海上風電面臨風險,因為開發商希望重新談判或退出合同。按照這些開發商的說法,現在的電價太低、成本太高,項目投資無利可圖。
多重壓力
自2020年新冠疫情爆發之后,歐美各國始終面臨著較大的通貨膨脹壓力。特別是在2022年俄烏沖突導致能源價格暴漲之后,通貨膨脹問題進一步加劇。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歐洲部主任艾爾弗雷德·卡默4月14日在IMF和世界銀行2023年春季會議期間的一場記者會上表示,歐洲地區多數新興經濟體和一些發達經濟體通脹率仍處在兩位數水平。
今年以來,德國通脹率繼續在高位運行,2月達到8.7%,3月為7.4%,回落程度不及市場預期。2022年,德國全年通脹率為6.9%,顯著高于2021年的3.1%。德國聯邦統計局局長露絲·布蘭德表示,2022年通脹率升至歷史高點,主要是受烏克蘭危機以來能源和食品價格飆升的推動。
目前,歐洲主要國家通脹率仍然處于較高水平。法國、意大利和西班牙的3月通脹率分別達到5.7%、7.6%和3.3%。在比利時,生活必需品也大幅漲價,2月雞蛋價格同比上漲39%、牛奶價格上漲33%、土豆價格上漲25%。
而供應鏈問題也是近年來影響風電行業發展的主要不利因素。同樣是受到2020年爆發的新冠疫情影響,大宗商品價格近兩年來持續上漲。鋼鐵等風機制造的原材料價格持續上漲。此外,部分國家受到疫情影響,生產能力減少,導致葉片主要材料巴沙木價格一度暴漲。
根據伍德麥肯錫統計,僅在2022年第一季度,歐美風機整機商就因為能源價格通脹、專業物流成本飛漲、人工成本暴漲、疫情引起的延誤等問題,損失了近15億歐元。
而且由于下訂單和設備交付之間的時間很長,整機商或難以將與通貨膨脹相關的成本轉嫁給客戶。
海上風電本就在各類可再生能源中屬于成本較高的一類。除了設備硬件成本之外,海上風電的吊裝也需要專門的海工設備船只,且這類船只數量有限、與要預約。在安裝條件方面,海上風電需要等待海上天氣的安裝窗口期,一旦錯過就可能造成巨大的資源、人員、時間浪費。
內卷加劇
海上風電是歐洲各國實現碳中和的重要支撐。
4月24日,9個歐洲國家簽署了奧斯坦德宣言,旨在到2030年聯合建設至少120吉瓦的海上風電,到2050年在北海建設至少300吉瓦的風電裝機。
這9個國家包括了比利時、丹麥、德國、荷蘭、愛爾蘭、法國、盧森堡、挪威和英國。比利時首相亞歷山大·德克羅稱這次峰會是一個“里程碑”。奧斯坦德宣言延續了比利時、丹麥、德國、荷蘭在去年設定的2050年建設150GW北海海上風電的目標。
龐大的海上風電目標激發了企業的巨大動力。同樣是在7月,石油和天然氣巨頭BP和TotalEnergies將向德國政府支付總計126億歐元,以獲得在北海和波羅的海四個地點建設總容量7GW風電場的權利。
類似的“負補貼”在海上風電領域不是第一次出現了。2022年,荷蘭公布了Hollandse Kust海上風電項目的競標規則,其中新增加了“財務競標”的條款,要求投標企業向政府支付5000萬歐元以增加競標籌碼。業界普遍認為“財務競標”又進入海上風電招標條款,預示著歐洲海上風電或已經進入“負補貼”時代。
2018年,歐洲開始出現0補貼的海上風電項目,Vattenfall(正式文章開頭提到放棄項目的公司)拔得頭籌。2021年,丹麥出現了首個中標的“負補貼”海上風電項目。中標企業RWE需將向丹麥政府支付3.76億歐元,以獲取未來30年的海上風電場的全部收益。
一面是歐洲雄心勃勃的海上風電計劃,企業瘋狂內卷;一面是海上風電成本上升,企業紛紛跑路。歐洲海上風電市場呈現出奇怪的特征。
?rsted首席執行官Mads Nipper在linkedIn上發帖稱,渦輪機、電纜和其他設備的資本成本和價格“大幅上漲”。“令人遺憾的是,這意味著可再生能源的價格在經歷了多年的急劇下降之后必須暫時上漲。”
雖然一些項目未來仍可能繼續進行,但它們需要能夠獲得更高的電價、或者更低的成本才能使投資可行。根據彭博新能源財經的數據,在美國,海上風電場每兆瓦的裝機容量可達到太陽能園區發電量的三倍。在多云的英國,風電場的發電量是類似規模的太陽能發電場的五倍。
碳信托海上風電副總監梅根·史密斯表示:“Vattenfall 宣布停止諾福克北風電場的開發,這標志著一場真正危機的開始。政策制定者必須引起注意并迅速采取行動,以確保更多的開發商和風電項目不會重蹈覆轍。”
中國機會?
在這樣的尷尬境地中,歐洲卻還在擔心中國風機制造商越來越多地進軍歐洲,進而導致歐美在風電制造領域重蹈十年前在光伏制造領域的覆轍。
歐洲的風機制造商,包括西班牙—德國公司西門子歌美颯和丹麥的維斯塔斯,目前都處于虧損狀態。他們還面臨著來自中國公司的日益激烈的競爭,中國企業在供應鏈方面更具優勢,成本更低。
2021年,明陽贏得了向意大利30M塔蘭托海上試點風電場供應10臺MySE3.0-135風機的訂單,接手了破產的德國制造商Senvion的訂單。
RWE首席執行官馬庫斯·克雷伯(Markus Krebber)三月份表示,如果不快速擴大生產設施,歐盟自己的制造商將無法提供實現歐洲大陸目標所需的風機和其他設備。
“目前每年正在建設的海上風電規模是3GW。從2027年開始,每年裝機容量將增加到20GW以上。”克雷伯表示,如果沒有匹配的歐盟供應鏈,唯一的選擇就是“求助于其他非歐洲供應商”。
克雷伯在回答媒體問題時表示:“如果我們不加強歐洲的供應鏈,最終你將面臨要么推遲能源轉型,要么購買中國風機的問題。”
不過,他補充道:“到目前為止,我們還沒有計劃使用中國設備建造海上風電場。”并表示,該公司正在與西方供應商就如何滿足未來需求進行“非常深入的討論”。
Iberdrola海上風電業務總監哈維爾·加西亞(Javier Garcia)去年也承認,這家可再生能源巨頭正在與中國風機制造商就供應歐洲海上項目的可能性進行談判。
2022年,中國風機制造商金風科技超越維斯塔斯成為全球排名第一的風電制造商。這是金風科技第二次獲得此項殊榮。2015年金風科技憑借7.8GW的全球新增裝機,一躍成為當年全球最大風電整機制造商。
由于歐洲在海上風電領域開發更早,因此技術層面歐洲公司曾經一度領先。不過這一優勢也正在被中國企業打破。
7月19日,由金風科技與三峽集團聯合研制的16兆瓦超大容量海上風電機組在福建海上風電場成功并網發電。這是目前全球單機容量最大、葉輪直徑最大、單位兆瓦重量最輕的風電機組。
Northland公司的斯萊特承認,他們已經考慮過中國的風機,盡管目前為止尚未選擇它們。他說:“回答歐洲是否可能不得不轉向中國產品是一個很難的問題。”
為了避免競爭,歐洲風電行業在考慮制定更為嚴苛的招標標準。維斯塔斯執行副總裁Javier Rodriguez Diez建議,此類標準可能包括尊重人權、網絡安全或供應安全,這些應在招標過程中得到獎勵。
歐盟委員會已經在考慮定性標準作為其凈零工業法案的一部分,以促進歐洲清潔技術行業的發展。
?rsted相關人士認為,定性標準應該“適用于資格預審的投標人”。這意味著可以徹底禁止部分公司參與競爭。
法國能源部長Agnès Pannier-Runacher支持這一立場,稱歐洲在風能招標中“必須有一些當地含量標準”,以有利于歐洲投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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